梦醒时分

【秦沐】 【泊秦淮】

【少年回头望】

【我如何跟上】



这么多年秦奋最讨厌的事情,一是赶飞机二是清行李,这两件事情背后都携带着过于兵荒马乱的信息量,他一向嫌麻烦。

但是把这两件事变成和韩沐伯一起赶飞机,看韩沐伯给他清行李,就变成特别享受的事情了。

 

秦奋捏着个养乐多往嘴里灌,打算在离开大厂前消灭掉从全时便利店扫回的最后一波余货,他反坐在椅子上,两条胳膊搭在椅背,眼睛盯着前头。

韩沐伯穿着那件制服配套的白衬衫蹲在地上,把胡乱纠缠的衣物一件件抖搂清楚,再折好了摆进去。

我觉得特不真实你知道吗。

秦奋的嗓子有点哑,韩沐伯想,应该是养乐多喝多了,那玩意儿太齁。

不只是秦奋,其实他也觉得飘忽,要不是衣襟里夹带了几片舞台上的彩屑,他几乎要以为那是一个色彩过于绚烂的梦。

那么多的欢呼,尖叫,年轻的眼泪,和复杂的拥抱。

结束和开始,像磁铁的两级,听上去相隔万里事实上形影不离。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高浓度的情感井喷爆炸,韩沐伯觉得心脏发疼。

而秦奋疼不疼,他不敢去想。

 

所以韩沐伯没有回头,他执拗地跟秦奋的几件衣服过意不去,非要精准地沿走线对折,来来回回已经折腾了几遍。

接着他听见秦奋在他身后小声地啜泣,就跟刚刚他看到的那个VCR里一样,短促压抑地降低自己的分贝,可是难过从肺部返潮,一丝都不愿意蒸发。

他走过去抱住秦奋。

不哭了。我们奋奋啊,韩沐伯揉揉他的头发说,是个好奋奋。

秦奋从抽泣里挤出一个难看的笑,说,当初是你把我带进坑的,现在我都这样了,你一滴眼泪都不掉。

 

秦奋的南方口音非常微妙,平翘舌分得不甚精确,某些音节在嗓子里打个转出来,听着就有点粘腻撒娇的意思。

其实韩沐伯知道秦奋不是爱撒娇的人,反而是那种被依赖的扫弟机。年纪小的孩子遇事习惯从他这里寻求庇护和帮助,开起玩笑来也很下得去手。秦奋身上看似油腻的幼稚,是他这么多年委屈惯了,失望惯了,让步惯了磨出来的,这些年的眼泪和粉底混在一起,像文物外头的包浆。

他的秦奋真的就是个运气不怎么好的年轻小伙子。

 

韩沐伯的眼角红了,他咬紧了牙齿皱着眉头,差点用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。

可是秦奋依然看见了。

他自己脸上的眼泪还没干,手忙脚乱站起来找纸巾给韩沐伯,一边翻一边说,不哭就不哭吧谁叫你配合我了。

秦奋你知不知道,我觉得这一次你肯定行的。

秦奋忙着拿纸给他擦眼泪,敷衍地嗯嗯,说对啊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。

韩沐伯捏着纸巾瞪他,特别想动手。

秦奋又坐下来,抓着他手腕说,我就是舍不得这几个月,几个月的时光。

就好像把我那几年的青春,又走了一遍。

我觉得我年纪不大,还能唱还能跳,还能拼,跟那些小孩儿没什么两样。

但是我有这种想法,就说明我真的不年轻了。

走出这里,外头又是一个世界。

 

韩沐伯点点头,说,世外桃源啊,这里是。

 

你不在那几天,我就想赶紧比完了回家。

你来了,我又想跟你一直在这里。

秦奋的拇指摩挲在韩沐伯的静脉上,歪头看他,说,可能我就是少不了你吧。

 

韩沐伯没说话,睫毛上还挂着眼泪,望向墙角的摄像机,那里已经不再闪着红色的灯了。

他还是露出一个英俊的微笑,朝它摆摆手。

再见了。

 

我们回家吧。他说。

 

 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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